你是我的紅蘋果(小小說)
縣城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萬古一眼就認出王梅來。
驚喜興奮中,他怯生生有點猶豫。眼前的王梅,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青澀靦腆的女初中學生,而是一位俏麗窈窕,楚楚動人的大美女了。
王梅狐疑地看著唐突的他,眼神冷淡又遲疑。
我是萬古。我們是縣中同班同學啊!萬古語氣很激動。王梅呆愣一會,好像想起來了。她優雅一笑,大方地伸出手。哦,你好。王梅不卑不亢的態度,讓萬古蓬勃高漲的熱情瞬間熄滅下去。
萬古與王梅是縣中的同學。那時他倆同在一個班,而且是同桌。
萬古的家在農村。王梅則是縣城的人。不過王梅家庭狀況不好。她父親下崗,靠擺一個小攤維持生計,她母親因病長期臥床在家。上學時,羸弱的王梅臉上流露出憂愁,很少看到她的笑容,聽見她的笑聲。
下課時,縣城的女同學有說有笑,紛紛拿出自己零食炫耀。王梅常常孤單單呆在教室里,郁郁寡歡。這讓萬古看了心里很難受。
一天下課時,萬古放了一個紅蘋果在王梅桌上。王梅驚喜,這是誰的?萬古驕傲地說,送給你的。你吃吧。王梅望了望他,拿起紅蘋果,貪婪而愉快地吃起來。
從此每隔幾天,他就在王梅桌上放一個紅蘋果。王梅好奇地問,你哪來這么多蘋果?萬古狡黠地回答,這是秘密。王梅賭氣道,那我不要了。萬古急忙解釋,這是我家果園的。如果你喜歡,我天天給你帶來。王梅靜靜地看著他,清澈的眸子亮閃閃。萬古惶惑,有些不安。這時只聽得王梅柔聲地說,你真好。
萬古剛剛摘下這只晶瑩紅亮的蘋果時,突然聽見一聲怒吼,看園老頭怒氣沖沖站在面前。小子,今天終于抓住你了!
老頭緊拽他的校服吼道,走,到學校去,找你們老師。萬古驚恐萬分,如果讓學校知道,不但背上小偷名聲,而且他再也上不了學。因為家里窮,父母不愿意他來縣中讀書。經過他苦苦央求,爹娘才勉強答應。
萬古奮力掙脫老頭的手,狠狠推他一把。老頭向后趔趄幾步,跌倒在地。他后腦磕在石頭上,滲出了殷殷鮮血。萬古害怕極了,慌不擇路逃出蘋果園。
雖然他未到法定年齡,但是因為盜竊傷人,最后萬古被判處少年管教所勞教三年。
出獄后,萬古到廣東漂泊流浪了幾年,回到家鄉。他承包了一片坡地,辦起了農家蘋果園,經過引進優良品種和他的精心打理,這個綠色果園發展越來越好。
這天,萬古從果園挑選了最好的蘋果,裝進禮品箱,打算進城送給王梅品嘗,他知道王梅喜歡吃蘋果。
他拎著蘋果等候縣委大門邊。上次與王梅邂逅后,萬古知道她在縣委做打字員。下班的人們中間出現王梅身影,他高興地準備迎上前去。
聽得一聲呼喊,王梅扭頭停住腳步。一個英俊瀟灑,衣著光鮮的青年,朝著玉梅奔過去。王梅親熱地挽起他的手臂,倆人一副甜蜜幸福的模樣。
萬古叫住王梅,落寞地說,王梅,我順道進城,給你帶了一箱蘋果。那個青年直勾勾盯住他,王梅介紹這是我中學同學。
青年對他不屑地說,這年頭,誰還稀罕蘋果呀,謝謝你好意,我們不需要。
王梅制止了他的輕佻,接過萬古手中的箱子,禮貌說著謝謝的話。
他倆轉身離去時,萬古聽見那個青年對王梅嘀咕,我看他不像送蘋果的,是來獻殷勤的吧?然后他倆上了路邊一輛豪車。
班上同學講,王梅要結婚了,日子定在五一。萬古不打算參加。一來他不愿看見那位醋意十足的“白馬王子”,二來不想讓王梅因他而難堪。
婚禮那天,萬古特別精心挑選了果園里兩只“果王”,用精致的錦盒裝好。委托參加婚禮的同學帶給王梅。
他久久徘徊在婚禮現場外,心神不定,躊躇著要不要進去。其實他很想目睹王梅穿上婚紗的美麗風姿。
他發現垃圾桶里一只盒子眼熟。仔細一瞧,正是他送的錦盒。這只禮盒只拆開一點,大概看了看這里的東西,就扔掉了。他想起王梅男友的話,這年頭,誰還稀罕蘋果呀。萬古頓時感覺胸口一陣錐心的痛楚。
王梅結婚后不久就離婚了,因為她實在無法忍受這位多情公子哥的四處濫情。
孤寂的日子里,她想到了萬古,這個對自己百般呵護關心的同學。結婚后,萬古再沒有找過她。
她懊悔莫及,有些自責。一定是自己的冷漠無情,傷害了他的自尊,辜負他的真心和熱忱。她聽萬古講過,他的果園就在縣城邊上。她渴望立即見到萬古,向他表達深深的歉意和愧疚。
王梅精心梳妝打扮后,光彩照人地來到城邊果園。果園主人笑呵呵說,先前的承包人,已經將果園轉讓,遠去了廣東打工。
王梅怔怔地望著這一片果香飄蕩的果林,淚眼婆娑。眼前的紅蘋果,曾經帶給她很多的開心與快樂,如今,卻令她無比傷心,深感失落。